夏子要的結果終究沒有等到。

波風水門和玖辛奈在一起了。

夏子沒有哭哭啼啼，也沒有大鬧一場，也沒有跑去追問波風水門原因，整整一天，她都坐在密林裏的一棵大樹的樹枝上，傻傻地望著頭頂被樹葉遮的嚴嚴實實的天空。

這個謎，她沒有猜中，所以是輸家。

波風水門和玖辛奈結了婚後便另外買了一套房子，算不上很大，卻布置的很溫馨。玖辛奈完全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，不做任務的時候，便上街買菜，然後收拾屋子，做一桌豐盛的菜等波風水門回來吃。當然川端夏子也會時不時來蹭飯。

玖辛奈曾經小心翼翼的問過川端夏子一個問題，“夏子，你什麽時候結婚，人家美琴的小孩都快兩歲了。”

那個時候川端夏子正在廚房幫著玖辛奈洗碗，聽到這句話，一只白瓷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。

玖辛奈看不見夏子的神色，只聽她低聲說了一句‘明天賠你碗’便迅速拉開窗戶跳了出去。玖辛奈奔到窗邊大呼她的名字，可是哪兒還見她的影子？

聞聲沖進廚房的波風水門見到這個場景很是奇怪，問：“怎麽了，夏子哪去了？”

玖辛奈沒有回頭，依然望著窗外，有些茫然地問：“水門，你說一個人的喜歡能維持多久呢？”

水門一楞，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麽事，他快步走到玖辛奈身側，握住她的手，柔聲說：“怎麽問起這個？”

“因為我看著夏子，心裏覺得好不忍。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兩個太過殘忍了，我們過得越是快樂，她活得就越是煎熬。我們簡直就是在折磨她。”

“玖辛奈……”

玖辛奈怔怔看著漆黑的天空，說：“她的執著近乎瘋狂，我很擔心有一天她止不住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來。”

水門見她一臉哀傷的臉色，只能緊緊握住她的手，再三安慰，“不會的。”

“可我就是怕！”玖辛奈忽然激動地一把推開他，聲嘶力竭的喊：“她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，可能她對你的喜歡甚至比我對你的喜歡還要多，你知不知道？我們兩結婚的那天，她沒瘋了就算是幸事了！”

波風水門只覺得胸口一堵，啞著聲音說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玖辛奈頓了好久，終於顫抖著說出那句話，“水門，如果哪一天……你不再喜歡我了，就和她在一起吧。”

水門臉色一滯，“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？”

“我知道，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。”玖辛奈說著，眼裏有淚光閃過，“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欠了她。”

水門沈默著伸出手輕輕擦拭玖辛奈眼角的淚，然後將她擁入懷中。

那天晚上兩人躺在床上，一直沒有說話。半夜的時候，玖辛奈以為水門已經睡著了，便想起身去倒杯水喝，卻聽到水門低低叫了一聲她的名字。

她勉強一笑，又翻身躺下，說：“還沒睡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快睡吧，明天你還有很多任務，下午我會在家做晚餐，你早點回來，順便也叫上夏子吧，有她愛吃的菜。”

波風水門沒有回應，只是忽然說：“玖辛奈，我和夏子原本都不是木葉的人。但是都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或許相同或許不同的原因被帶到木葉來。”

玖辛奈以前從來沒有聽波風水門提起他的身世，她也不想過問，只是斷斷續續從別人口中得知，水門和夏子是一起被三代目收養的孤兒。現在水門忽然說出這句話，她沒來由的楞了一下，下意識地問：“那麽，你喜歡木葉麽？”

“喜歡。”波風水門很幹脆地說。

喜歡？和夏子截然不同的答案，所以也是因為你喜歡這個地方，夏子才會逼迫著自己去喜歡這個地方。

“玖辛奈，夫妻間本來不應該有秘密，但我沒有辦法，有一件事我一直不能告訴你。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實際上我有自己的家族，並且這個家族到現在為止還存在著，所以我不是孤兒。”

玖辛奈一驚，說：“可是木葉暗部的調查那麽嚴格，如果你的家人還在，他們不可能查不到。”

“用不著調查。”水門低聲說：“對於這件事，三代目還有以團藏為首的木葉高層都一清二楚。”

他們都清楚？玖辛奈忽然想到自己，當初自己被送來木葉，他們也一清二楚，木葉暗部對自己的身世也只是草草的做了個記錄而不敢深究。

“我的家族，怎麽說呢，那個地方用一個詞語來形容，大概就只能是牢獄了。”水門微微停頓，然後繼續說：“那裏沒有自由，充滿了陰險。如果我一直在那裏生活下去，也許現在的我也就不是這個樣子了。所以當聽說他們要把我交換到木葉來的時候，我心裏很高興。”

“水門……”

“玖辛奈，你知道麽，當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，我心裏就莫名的產生了一個念頭。”

波風水門伸過手來握住她微微發涼的手，在她耳邊輕聲呢喃：“我們兩個很像的，對不對？”

玖辛奈的眼淚順著眼角無聲地流下，哽咽著說：“是，很像呢……”

一個月後，波風水門要去參加五影會談。這時的他是木葉最年輕的火影，意氣風發，承載著多少人的希望。

在他離開後沒過多久，玖辛奈便覺得很不舒服，經常翻江倒海的嘔吐，心情也異常的煩躁。一開始她還打死不肯去醫院，後來惹得川端夏子怒了，扛著她就直往醫院奔。沒想到經過檢查，醫生告訴她，她已經懷孕了。

這個消息讓玖辛奈激動地一晚上沒睡著覺。

由於波風水門近期內都不在，夏子擔心玖辛奈便自己搬過來陪著她，玖辛奈嘴裏雖然說沒關系，但是心裏還是非常感激她。

一天晚上，玖辛奈忽然覺得頭暈眼花，惡心的厲害，沖到衛生間便把川端夏子特地為她做的營養餐吐的幹幹凈凈，吐完了還不算，並且一直幹嘔。正在打掃衛生的川端夏子嚇得不輕，閃電般的速度沖到她面前，緊張兮兮拉著玖辛奈就要去醫院。

玖辛奈面色蒼白，她艱難的搖搖頭說，沒事，這是懷孕的正常現象。

“不行，一定要去，你都難受成這樣了，走，我背你去。”

玖辛奈擺擺手，示意不用，但夏子頑固的拉著她的手，一定要帶她去醫院看看。

玖辛奈一直搖頭，說：“真的沒關系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

但夏子卻怎麽都不放心，態度堅決的說：“不行，還是去看看吧，我實在放心不下。”

玖辛奈凝視著夏子的臉，雪白的皮膚，鮮紅的嘴唇，多麽美好的容顏。她驀地回憶起很久以前，二人初次見面時，夏子沖她一笑的那個瞬間。不同的是，那個時候的小女孩已經在時間的沖擊下變成了這樣固執的女子。玖辛奈忽然覺得有些怕，夏子會這樣孤獨終老麽？

想到這裏她只覺得無比難過，忽然一把甩開夏子的手，煩躁地說：“對我這麽好幹什麽！”

夏子一楞，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發作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：“你發什麽神經？”

“你對我這麽好幹什麽！”玖辛奈終於忍不住將心裏的所有話都痛快地說了出來，“明明你是夾在我們中間最痛苦的那個，你為什麽偏偏要裝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，然後一直幫我們去做任何事？川端夏子，你以為你這樣就很偉大了？呵呵，白癡，你簡直就是天底下最無可救藥的白癡！”

夏子靜靜地聽玖辛奈把話說完，然後默默地走進客廳，片刻的功夫，只見她手裏握著一只盛著水的玻璃杯走了出來。

她將水遞給玖辛奈，輕聲說：“吶，喝口水吧，溫度我試過了，剛剛好。你不想去醫院就不去醫院吧。瞧你的臉都漲紅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。”

玖辛奈怔了好半天，忽然撲過來趴在夏子的肩膀上大哭起來。

夏子遲鈍的笑了笑，一只手輕輕拍著玖辛奈的背脊，說：“餵，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，動不動就哭。生孩子還真是麻煩……”

夏子扶著玖辛奈睡在床上時，已經是淩晨一點了。玖辛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，夏子睡覺向來睡得不深，自然也被她弄得睡不安穩。但她並沒有抱怨，只是微微一笑而已。

玖辛奈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躁動不安，很抱歉地說：“吵到你麽？”

“沒有，我也睡不著呢。”

“是麽？”玖辛奈喃喃的說：“夏子，真的對不起。”

“幹嘛道歉，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

玖辛奈沈默了一會兒，忽然問：“夏子，你有沒有討厭過我？”

夏子似乎不願意直面這個問題，她翻了個身背對著玖辛奈，說：“聊點別的好不好？”

玖辛奈苦笑一聲，說：“那就是有了。”

夏子那面一直沒做聲。夜是那樣安靜，只聽見墻上的鐘，嘀嗒嘀嗒的的響個不停。

“玖辛奈，有一段時間裏，我不止是討厭你，我很恨你，而且是恨毒了。”

“後來呢”

“後來？”夏子鼻子裏嗤的笑了一聲，帶著酸澀的味道。“我沒有辦法，因為他喜歡你，他喜歡你，我就沒有辦法，只能是沒有辦法。”

玖辛奈心裏反覆念著‘沒有辦法’四個字，她明白這四個字於夏子而言是多麽痛苦。只是她也沒有辦法，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
“而且，玖辛奈，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朋友。我這個人在木葉本來就不怎麽受歡迎，能有個朋友也不容易呢。”

玖辛奈聽到這裏不覺眼圈一紅險些又要掉下淚來，她想，我能有你這個朋友也很不容易呢。

這時，夏子伸過手來，對玖辛奈說：“我能摸摸寶寶嗎？”

“好。”

夏子的手輕輕撫摸著玖辛奈的小腹，很是溫柔地說：“小寶寶一定要乖，媽媽為了你受了很多的苦，長大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你媽媽。”

玖辛奈微微一笑，說：“等他長大，他也會好好孝順你的。”

“那怎麽行，他可是你的孩子。”

“都一樣。”

夏子也笑了起來，說：“好啊，那幹脆讓我認他做幹兒子好了。”

玖辛奈好奇地問：“你怎麽知道是個兒子？”

“直覺。”

“少拿直覺來說事，萬一是個女孩子怎麽辦？”

“女孩子就女孩子，難道你重男輕女？”

“你才重男輕女！”

二人說著說著忽的又拌起嘴來，小小的吵了一會兒，兩個人忽然一起笑出聲來。

夏子頗為感概地說：“好像回到從前一樣。”

玖辛奈望著夏子，雖然暗夜裏不能完全看清她的樣子，但她還是向著她的方向，鄭重地說：“夏子，謝謝你。”

那個時候，三個人都沒想到多年以後會是什麽樣子。時光一圈圈的轉，他們也就跟著一圈圈的走，直到走到最後，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。

於夏子而言，回憶是一件痛苦的事，但是不回憶，她會更難受。所以每當看到別人談起往事那樣興奮的樣子，她總覺老天太不公平。

喜歡就意味著負擔，無論帶來的結果是怎樣的，都要承擔起，這是身為喜歡者的基本勇氣。

而對於這三個人來說，最偉大的一點就是，他們每個人都活得很勇敢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50

50、幻中幻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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